萧云麟March 01, 2024
踩着2023年的尾巴马上就要进入新的一年了,城市里有很多年轻人都在进行着跨年活动。等钟声敲响后,人群的欢闹声盖过了寒风怒号。五颜六色的气球升空之时,人们的新年愿望也跟着绳子离开了双手,烟花直冲云霄为这些愿望做了不错的背景板,当一切定格在此时,人们好像都是充满希望的,每个人都可以暂时忘记一切的烦恼。
可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仍旧是一滩烂泥,升学、讨薪、找工作等一系列问题只增不少。电视上那个人带着他标准的和蔼微笑向所有人致辞,人民苦苦挣扎一年的经历在他口中仅仅是几句空洞的口号和粉饰的太平,他这笑容越看越让人觉得可怖,这是以他为首的压迫者吞下人民用血汗换来的劳动果实时的笑容,审判的钟声也终会敲响。
我在城市的黑夜中行走,当我抬头看见那几棵光秃秃的树时想起了白天遇到的老人,他戴着黄色的安全帽,穿着深色的小袄和裤子,戴着一双已经从白色变为黄褐色的手套正在修剪树的枝杈。我在看到他时想起了家里同为农民工的几个亲戚,心里有一阵亲切感,然后我和他搭上了话。
“明天都元旦了,叔你还在忙啊?”
老人转头撇了我一眼笑笑就继续修剪枝杈了:“忙啊,咋不忙,家里过节,我出来得赚钱让他们能高兴的过节。我这打零工的也没有放假一说。”
“唉,现在都难,我爸妈他们也是很忙……”
“难啊,你们学生也挺难,我儿子为了考研能坐一天,有时候心情也差饭也吃不下去,主要他那个专业找不到他预期的工作。他志向远大,但是家里就他文化程度高,想帮忙也帮不上,我现在就是挣钱给他准备结婚的钱,趁我还能干动活,多给孩子攒点,现在结婚成家花费可不小,还得有房有车有彩礼……”
一提到自己的孩子,老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说了一半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我听着树枝掉落的声音,心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十二月的风吹的人很冷。我想起父母催促我考公考研,不禁头疼了起来。
“叔,你们家就在这边住吗?这都快过年了,准备什么时间回去过年?”
“我们家在河那边。”他用手指了指南边,“也不近,来了也很辛苦,天不亮五点多就得过来,我跟他们合伙坐车来的。我天天都回家,就是每天都比较赶,哪有活我去哪里干,去年干到了差不多腊月二十七吧。”
“那中午你们是咋吃饭……”我话音还没落,老人就回答道:“我在家捎的干粮啊,可不敢在这儿吃,一顿饭都需要花不少,不敢吃,真不敢吃,这边饭贵,那天去问一碗面多少钱,十八一碗,我一天就九十块钱,十八块钱吃一顿饭,一天就没钱了,一天的活白干了……农民工很辛苦啊。”
“那确实辛苦,我那个叔是去外省打工到年底才回来,他回来是图省钱坐厂里的大巴,坐整整一天一夜,他还晕车。这里饭钱就是贵,你这来回还得掏路费。”
“我们来回坐的是别人的车,但是还得掏钱,不掏钱也过意不去,车还要烧油,烧油烧的是钱呐,现在油费不便宜。”老人摇摇头看向一旁的工友,工友的年纪小一点,他刚从梯子上下来然后苦笑了一下。
老人的工友听见手机响了一下然后马上拿起来看:“啊,我还以为是家里人又怎么了,这都给我推送的啥新闻啊,劳动创造财富,中方坚持一个中国原则决不放弃武统台湾,什么玩意儿……前段时间新闻说摆地摊都能发大财,老天爷啊,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老人一边把工具收起来一边问工友:“这新闻是真没意思,照咱俩这样天天干十二个小时早发财了,我小儿子准备去当兵,千万不能打起来,现在是雷声大雨点小,万一打起来也不是好事。你家小孩咋样了?不是说住院了,这几天没事了吧?”
“没事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媳妇在那边看着他,唉,这马上要上初中了,想着给他找找人送城里上,学习是不错,就是咱家那边的学校条件不咋样,教的也一般,好的初中意味着好的高中,好的高中意味着好的大学,哈哈。孩子们上学也很辛苦,但是不上学只有跟着咱们过苦日子了,我真恨自己不能为孩子创造个好的环境。”老人的工友帮忙把工具收完了。
老人摇摇头摆摆手:“咱现在也是尽自己的力了,上学那是真的苦,咱那边县里的高中被学生们都喊成监狱,我侄子每次去送孩子都没见孩子进校门笑过,听说学校里还有跳楼的嘞!”
“那死了会行,真是吓人……”老人的工友叹了口气。
这些类似的对话我不止一次听见过了,在村镇,在县城,在市区,农民工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在这个城市里一直漂泊只为家里人能过得去,我所遇到的老人和他的工友就是其中之一,城市里的霓虹灯终日闪烁着,但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温暖,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学校也正在奴化他们的孩子,十分严重的摧残着孩子们的身心健康。
“叔,你们之前还在哪干过?工资发的及时吗?”我问道。
老人点了一支烟:“我之前去过烟厂和别的厂,私人垫资,日结,后续公司补出来,我还好,我在厂里听过他们遇到的克扣工资的事,黑,那些事真黑。一个半大小子告诉我,他学习不好想出来闯荡给家里人减轻点压力,结果刚进社会就被坑了,在外省干一个月白干了,身份证被压着还不让走,他自己一个人根本翻不出来什么浪花,不过我是听说过有一块去讨公道的,人多力量大。”
正当我思绪万千之时,老人叫我:“我们要去别的街道了,天也冷,你快回去吧,我看你穿的太薄了,哈哈,你们年轻人有时候会说要风度不要温度,还是穿厚点吧,不然容易感冒。”
“好,你们辛苦了,上下梯子注意安全,我也走了。”
我站在树下思索着,看着他们的背影镌刻在繁华的城市里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成为两个黑点……